打破平衡,提升价值
——例谈消极同辈群体的引导
2009年9月, 我接手高二(1)班时发现班上有一个非常典型的消极同辈群体。这个群体固定成员5位——曾、杨、陈、谢、阮,核心成员3位——曾、杨、陈。在班上他们感情很“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高一曾因手机作弊、打架被处分;也曾因其中一个成员被老师批评,群体成员鼓动全班同学反抗老师,形成极坏的影响。高二同班,曾、杨、陈同一宿舍,周末在校外他们也经常想方设法在一起。
群体成员情况:
曾,留守孩子,永泰人,父亲劳务出口,多年不在家,母亲无力管教。平时住校,周末住亲戚家,或到同学家。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抽烟、打架,个性强,学习基础极差,悟性高,理解力强,但缺乏学习动力。数学成绩好,能热心帮助同学学数学。
杨,留守孩子,闽清人,父母长期在外经商,从小寄在姑姑家。平时住校,周末回家(大名城),据说有一奶奶在家。性格敏感软弱,学习基础差,理解力和记忆力还行,但学习能力差,懒散。
陈,闽侯人,多个姐姐后的唯一男孩,从小由祖父娇宠,上中学后才到父母身边,父母没有文化,又担心孩子被别人带坏,因此对孩子的行踪监控较严,母亲性格急躁,会破口大骂孩子的朋友。平时住校,周末回家。个性倔强,学习基础差,理解力与记忆力偏低,工作能力强,组织班级运动会和两操很有成绩,但有些江湖习气。
谢,家中唯一男孩,父母极其宠爱,家庭条件优越,性格任性,行为幼稚,经常在课堂旁若无人地高声谈笑,自我中心,无纪律意识,不懂得尊重他人,家长在课余时间忙于给孩子到处搞补课,在校则应付课堂与作业。
阮,父亲长期在外,母亲单独带他,管教严格,较专制,阮性格懦弱阴郁,习惯消极反抗,喜欢跳街舞,对学习缺乏兴趣,缺乏意志力。
群体特点:无组织纪律性,早晨睡懒觉,不愿意起床,早读迟到,带早点到班上吃;晚自修第二节下课到食堂吃点心,一吃半节课;星期天晚自修经常迟到;不愿意搞卫生,挑肥拣瘦,强迫女生与他们交换值日任务;仗势欺人,强迫同宿舍同学把校服外套借给他们抽烟,以逃避老师的检查;抽烟,课间时间藏在厕所甚至上课请假出去抽烟。对老师的教育抵触情绪很大,认为老师是存心找麻烦。
群体教育记录(部分):
1、开学初军训期间,陈、杨在男厕所抽烟被段长抓住,联系家长,孩子反映:老师不义气,“我们帮你那么多事情(指分发书籍),你居然连这么一点事都要联系家长。你以后也别想指望我们配合了”。继续深入沟通,表面上不再抵触,但对老师极不信任。
2、早读迟到,带早点到班上,批评教育。反映:“你管好我们的学习就好了,怎么连吃饭都要管。”继续交谈,表面上服从,但背后怨言颇多。
3、曾、杨周末晚自修迟到,批评教育。反映:“我们五点就出发了,总不能还要早吧。周末都不让人家放松一点,哪有这样的。”继续沟通,答应以后提早出门,但下周照样迟到,理由是堵车。
4、中午,杨模仿班主任的字迹,签出门条陪曾、陈外出,批评教育,承认错误。进一步深入沟通,希望他们发挥各自优势,订下自己的高考目标:曾——本一,杨——本二,陈——本三。三人同心协力,一起进步。
5、曾晚自修中间到男厕所抽烟,出来身上烟味很浓。批评教育。反映:“你说我有抽烟就有抽烟啊,除非当场抓住,否则我是不会承认的。”继续交谈,反映:“我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抽烟,大人当初也不管我,现在也想戒,可是哪里戒得了?”班主任对曾的抽烟心里默认,但希望陈与杨不要上瘾。
6、曾、杨、陈强迫同宿舍林把校服外套借给他们在宿舍走廊抽烟。老师闻到林身上的烟味,联系家长,林对家长说出实情。班主任联系杨的姑姑、陈的父亲,反映半学期的学习状态,强调会考的紧迫性,同时希望家长与孩子沟通一下抽烟的事。反应:陈辞去体育委员的职务,不干了,“因为你的告状害得我周末不得安宁”。处理,给他两周时间调整学习状态,保证会考过关。
7、曾、陈、杨早读迟到,且带早点到班上吃。批评教育,第二天,曾来不及早读,干脆旷课。
这个群体的每个个体身上都有很顽固的惰性,平时的思想教育工作的作用很小,持续时间短,极易反弹。而且这个群体正处于比较叛逆的时期,对家庭教育非常逆反,因此群体依赖性很强,成员之间“同仇敌忾”。又由于年龄和成长经历的关系,对学校的价值观念比较抵触,用自己的一套江湖观念来约束成员。其中的权威人物是曾,因为他“社会经验”最丰富,行事果断,且学习成绩较好。
为此,攻破曾成了我的一个目标。这个学生敏感,自尊心强,又不够自信,只能哄,不能批评。我经常抓住一切机会表扬他。特别表扬他数学好,会帮助同学解题。慢慢地,他对我就不那么抵触了。为了解决他的迟到问题,我和段长经常早晨到他宿舍叫他起床,可是依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因为他居然到班级后又回宿舍睡觉。在有了一些感情基础后,有一次的班会课上,我以调侃的方式真诚又苦恼地向同学们请教:如何解决曾的迟到问题?同学们大笑,纷纷调侃他,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让曾当舍长,这样他就不能迟到了。就这样在全班同学面前,我征求他的意见,他不好意思地勉强答应了。我提醒同学们认真监督他一周,只要一周不迟到就是进步。后来,他再也没因睡懒觉迟到过,并且他的舍友也都没迟到过。
但这个群体的根本面貌并没有改变。高二上期末考时,曾、杨、陈因为一些小摩擦,群殴高一的一位同学。我知道机会来了,一定要借此打破平衡,分化他们。
因此,我与德育处商量,先放风严肃处理方案。陈,念他一个学期来对班级的工作与贡献,记大过;曾,打架加上期末考试又一次作弊,退学;杨,因为是寄读生,又事因他而起,退回原校。听到可能的处理方案,他们方才体会到:一是纪律是无情的;二是他们无法有难同担了,因为曾将面临失学的威胁,杨要回到条件差的乡下中学;三是他们的“同仇敌忾”会害了朋友的,事情因杨而起,最先动手的却是陈,主要的打手也是陈。曾、杨没有考完期末考的科目就被家长领回家了。
陈在校懊悔不已,我借机和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告诉他老师对他的欣赏与失望,引导他设身处地从被打同学、家长以及他的朋友及其家长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引导他思考,冲动与冷静那一种结果会更好?学会从结果上去评价行为的价值;并且帮他分析自己的心理——自傲自大,认为别人都应该顺着他。他深受到触动,说:“老师,没人告诉我这些,希望你以后多教我做人的道理”。而寒假中,曾、杨两位为了争取学习的机会也进行了反省,特别是曾意识到自己如果失去学习机会,那么人生的道路将会非常曲折,因此,假期中经常联系老师,请求给予学习的机会。开学初,经过家长的请求及本人的保证,曾、杨的处分改为留校察看,重返学校学习。由于是在处分期间,他们的行为有所收敛,加上家长的苦心教导,学习态度有所改变。我针对他们的脆弱心理,和他们深入交谈,谈一个人的人生价值、生活品质与现在的学习的关系,鼓励他们积极面对,好好学习,并分别与他们定下了目标。此后他们的价值观有所提升,对老师的教导也比较能接受了。
高二下半期考前,因为与初三一位同学打球时发生摩擦,阮、谢动手打这位初三同学,陈、曾、杨在旁边围观助威,其中陈还起了堵截的作用。事后,他对我说:“老师,我知道自己错了,但在当时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懂得深入思考事情的利弊。我愿意接受处分,你以后还是要经常给我讲讲与人相处的道理,我会努力改正的。”阮、谢也都表示接受处分,努力改正。
半期考后的家长会,我组织了家长、学生、教师三方的座谈,目的在于引导同学总结自己一年来的进步,向家长展现高二(1)这个集体一年的成长记录,以便在即将到来的高三学年中,家校能更好地配合,一起帮助孩子走好高三这一步。曾、谢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们从自身实际总结了自己的成长,最后真诚地表达了对老师、家长和同学的感激之情。他们深深地打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大家含着眼泪为他们的进步鼓掌。
这个消极的同辈群体还没从根本上改变为积极的同辈群体,但它的消极作用已经大大减弱了,群体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了学习上,在半期考中谢的成绩进步了20名,曾、杨、阮的成绩也都有进步,而陈对班级的事情则更加尽心了。
案例分析:
同辈群体是指因年龄、地域、观念、兴趣、活动类型,发展水平等相近或相同,而较自发地形成的群体。学生同辈群体生活的主要特征是有相同的心理需要,明显的感情色彩、灵敏的信息传递渠道及其自然形成的权威人物。因此,同辈群体对于学生有巨大的吸引力,其影响甚至会超过家庭和学校。同辈群体对学生生活的影响具有两面性,如果同辈群体按照社会所认同的价值规范要求约束其成员,那么其影响就是正面和积极的,反之则是反向和消极的。
在班级管理中最难办的就是碰上消极的同辈群体。因为学生个体的基本需要之一就是能够归属于一个同辈群体,具体表现为学生个体试图努力使自己的言行态度与同辈群体保持一致,以获得同辈群体的接纳和认可。所以,如果没有一定的契机来打破平衡,对个体成员的种种教育努力都会被群体负面价值观消解掉。打架斗殴,处分退学,这是极好的契机,因为这将从根本上触动他们的利益,而且家庭的力量也被调动起来,孩子对群体的依赖心理就会减弱,因为此时能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不是群体而是家长,群体恰恰是带来了问题。另一方面,群体其他成员也不愿意朋友的利益受损,就会采取宽容和体谅的态度来对待朋友的选择,这样,群体的约束力无形中就得到了消解。而曾作为这个群体的权威一旦意识到学校纪律的力量,明白正确的价值取向时,他对群体的价值导向就会起很大的积极作用;加上家长与学校利用这一事件进行了适时的针对性教育,提升群体成员的价值观,群体的价值观就会有所提升,而它消极的一面将会渐渐地被抑制,积极的东西也将慢慢被发扬。
总之,消极型的同辈群体的引导,由于群体成员之间的依赖性,很难通过对个体事件的处理来实现对群体的引导,需要借助对群体重大事件的处理引发群体内部原有的价值观的失衡,才有可能通过约束与引导,提升他们的价值观,从而改善群体的性质,提升群体的价值,渐渐地使它往良性群体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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